他从田埂走来,凭一双手,一架古筝,从一个农村娃一步步登上国家级的舞台;他作为团长代表国家出国交流,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他辛勤培育民族音乐人才,为中国民族音乐做出了突出贡献;他创作的古筝曲《岁》、《铁马吟》、《春来早》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他是我国古筝乐惟一一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他就是我市山东古筝乐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中国著名的民族器乐演奏家、作曲家、教育家、国家一级演奏员赵登山先生。
今年5月底,将在枣庄市举行中国民族器乐民间乐种组合展演评奖活动(全国“十艺节”活动之一),赵登山先生被菏泽市文广新局请来作艺术指导,编排我市参赛曲目琴筝清曲·弦索乐《乡音和鸣》。
5月20日,记者叩开赵登山先生暂住菏泽的家门,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出现在记者面前。室内显眼的位置摆放了一架古筝,记者想一睹大师的风采,提出请先生演奏一曲的要求,先生爽快地演奏了他的作品《铁马吟》,随着先生筝人合一的演奏,先生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的从艺故事如一幅画卷在典雅的筝曲声中徐徐展开。
赵登山1933年出生于郓城县陈坡乡杨寺村,自幼酷爱音乐。他说:“小时候村里每到农闲时节,晚上经常有艺人来说书,我每场不落地听,每次都让我的五脏六腑无比舒畅,一种要学会的渴望油然而生。”
8岁时,他开始向老艺人杨安字学习曲艺《道清》,初登音乐殿堂。14岁,向民间老艺人王登吉学习坠琴,同时向外号“盖三县”的梁衍义学习软弓胡,后又师承我国民间艺术家樊西雨、张应易、李大邦、王邦贵等前辈,学习古筝,最后遇恩师赵玉斋,并进入大学深造。
提起练琴,赵登山动情地说:“爷爷给我做的坠琴是我的第一件乐器,琴皮是剥的鱼皮蒙上的,音箱是奶奶染布料的染料筒改做的,马尾弓是帮八路军遛马时偷偷从马尾巴上拽下来的。因为琴的音质不太好,又是刚开始学,每次大家一块练琴时,邻居老太太就骂,大家就跑到村头去练。当时学拉坠琴,像是着了魔,白天去地里干活也带着琴,歇着时就在地头练。”
赵登山14岁时,赵玉斋已有“中国筝王”之称,经常在外演出,很少回家。赵登山学习坠琴时,赵玉斋的父亲发现了他,直夸“这个爷们行”,便许诺一定让儿子收赵登山为徒。
1950年,赵玉斋回家探亲,一眼看中了赵登山。15岁的赵登山从此成了著名古筝演奏家、教育家、作曲家、革新家赵登山的弟子,专攻古筝。1953年3月,赵玉斋到东北艺美专科任教。当年11月,20岁的赵登山来到东北,参加东北人民艺术剧院艺术团(原鲁艺班底)。同年考入东北音乐专科学校继续深造音乐理论兼习擂琴,同时受校方聘任教授山东琴书。20出头的赵登山还与当时顶尖级的艺术家一起,参加了由文化部主办的中国民间音乐在全国的巡演。
在60年的艺术生涯中,赵登山继承发扬中华民族音乐传统,创作及与人合作的《春到田间》、《欢庆节日》、《春来早》、《浏阳河》等一大批优秀曲目广为流传。
“ag尊龙凯时官网文革”期间,赵登山因为玩的是旧时宫廷里享用的乐器,被罚到伙房烧火改造。一天,元帅陪同西哈努克亲王访问东北,要求地方上献个文艺节目,领导一下子想到在伙房烧火的赵登山,便要求他出马演出。赵登山不干,因为老曲子不让奏,创作新曲来不及。领导提醒他要抓住翻身的机会,思乡心切的他早想逃回老家,便答应了领导的要求。古筝上面全是土,弦也断了。接上弦,他开始琢磨东南亚音乐,从东南亚音乐的韵律中,很快创作出一个没有阶级性的作品《春来早》,歌颂春天。领导认为一人演出有点单调,需要再欢快点,赵登山借机建议加入高胡合奏,让一个出身不好的青年高胡手抓住了翻身的机会。两人还没排演一遍,上场的铃声就响了,作品的下半部只能靠两人的默契来完成。刚弹完第一部分,亲王就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鼓掌喝彩,全场雷动。从此赵ag尊龙凯时官网登山又重新踏上舞台,开始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
1985年,“国际打击乐艺术节”在印度举行。参赛前,领导让担任中国民族展演团副团长的赵登山创作一首歌颂佛教的音乐。赵登山对佛家文化很熟悉,家乡的村头就有个大寺院,赵登山从小就跟着奶奶和母亲到寺院焚香祈福,闭上眼睛,寺院的钟声和奶奶盘腿吟颂佛经的形象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山峰悄上白玉阶,古墙探出菩提叶,莲花座前香火幽,铁马轻声唤明月。”赵登山通过诗词找到了乐曲的意境和主旋律的律动,很快便创作了《铁马吟》。乐曲以缓慢幽深的音调,模拟古琴音色及奏法,描绘出香烟缕缕、佛声祥和的氛围。带着这个作品参赛,赵登山的演出受到各国音乐家的首肯和称誉。此后,《铁马吟》在海内外流传,并在国家及省级大赛中多次获奖。
赵登山介绍,解放初期,古筝分山东派、潮州派和河南派,后又加入了浙和山西派,但山东古筝始终走在全国前列。1950年,赵玉斋首创双手交替弹奏法,在“全国第一届音乐周”上演奏自己创作的《庆丰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受到毛主席和国家其他党政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赵登山是山东派古筝第六代传人,在演奏技巧上,他既继承山东派传统,又大胆突破创新,《铁马吟》就将山东派古筝进行了拓展,吸引了古琴的技法。1986年他创作的《岁》融合了西方音乐,开创敲打古筝的先例,在第一次全国古筝学术交流会上引起轰动,奠定了他在中国古筝界的地位。
赵登山说,山东派选徒很严格,樊西雨先生观察了他两年,才收他为徒弟。厚德载物,学艺先学德,德性不好的学生根本承载不了传承的重任,所以山东古筝才会渊源流长。
赵登山说:“菏泽是民间音乐的海洋,随便拿出一样在别处都是宝贝。菏泽戏曲列入国家级非遗项目的有山东梆子、枣梆、大弦子戏、四平调、两夹弦和大平调ag尊龙凯时官网6个,菏泽曲艺有4个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我今天取得的成就根植于家乡音乐的土壤。”
山东派古筝在全国影响很大,但能拿出去的传人却有点断档,为了多为家乡培育人才,从上世纪80年代起,赵登山就不断回家乡授业。目前已至耄耋之年的他,仍然关心着古筝技艺的传承。作为菏泽学院的客座教授,赵登山多次莅临学校指导音乐教学工作,培养古筝人才。2007年10月,赵登山从艺60周年音乐会在菏泽学院体育馆多功能厅举行。音乐会上,赵登山不仅领衔表演了筝合奏《汉宫秋月》、弦索乐《碰八板》等经典曲目,还亲身向到场观众展示了自己坠琴独奏、软弓胡独奏等拿手技艺。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这是苏轼一首有名的哲理诗《琴诗》。美妙的乐曲需要人与筝的完美搭配,乐曲的灵魂来自弹筝者的境界。
创作时,赵登山喜欢,当心无比沉静时,乐曲便会不召自来。弹筝前,先生必先净面、焚香,穿上整洁的衣服,静下心来专注地弹奏,先生的专注能达到人筝合一、身无其身的境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筝的声音。先生对儒释道文化颇有研究,能背诵《道德经》等经典书籍。先生说:“一个人德多高,思维就有多高。思维高,才能产生出好作品。在生活和工作中,要敢于舍弃,才能得到。”
先生一辈子不追求名利,工作中他会把升职、分房的机会让给同事,他会为自己的学生安排工作,却让自己的孩子下乡。先生品德高洁,为弘扬中华民族音乐艺术、造就古筝音乐人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先生多次为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元首演出,数次出国访问,得到音乐界的高度赞扬。1993年,先生享受国务院颁发的特殊津贴。
一架古筝,一路走来,在执着追求与大胆创新中,赵登山终成我国当之无愧的古筝界泰斗。文/记者马琳图/记者张红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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